2019年7月22日下午6时，文伟红在查看扶贫产业时，不幸被一阵迅猛而剧烈的强电流，拽去了能让他诗意栖居的天国。文伟红年轻的生命之花，便永远壮烈在了他第45个年轮上。周围群山起伏，座座锯齿般青山割疼着上苍，割疼着天幕，更割疼着这个世上每一个生灵的心。

  顿时，万千“怨恨”一齐飞奔哽咽着的锯齿山下，一股脑儿都打落在文伟红冰冷透凉的身上，几欲将他从地狱那幽暗崔嵬的路上攥回。

  而在这汪洋大海的“怨恨”中，每一个都特别锥心刺目，都颇为值得一提，都有大书特写的必要，都蕴藏着无限神秘和奇异的光芒。因为它们，你才可以窥探文伟红可亲可敬、可歌可泣的那一面；才可以回眸他在脱贫攻坚战线上平凡而伟大的点点滴滴花絮；才可以描画他曾经风雨里电闪雷鸣时刹那的高大伟岸身影；才可以触摸他弃孝尽忠、舍己为人和跃马扬鞭的刚毅隐忍气质......

文伟红(左二)指导村民用营养坨育苗

  锯齿山下的噩耗，五雷轰顶般揪来了大坪村所有村民。面对着文伟红的长睡不起，村民们垂泪哭泣，个个撕心裂肺、号啕大哭地诉说着各自心中的几多“怨恨”：“昨天，你在湄潭找了间会议室，给我们讲易地搬迁，感动得老板不要租金。今天，你忙着查看烤烟的长势，为我们谋个好出路，为什么没感动电魔，而放弃要你支付生命做代价？”“前面4个村，都在你的茹苦操劳下，脱了贫。你扶贫到我们村，刚燃起希望，为何突然撒手人寰，不管我们了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乖，你走了，我们脱贫帽该指望谁来摘掉！”“我才递给你高龄补贴申请材料，你欣然接过去了。我又递给你20元钱，你却挡回来了。我刚一转身，就说你远走高飞奔赴了天堂。你叫我如何接受得了！”“眼看蜂糖快要割了，原想让你先尝尝那甘甜芳香的第一口，你咋这么不够意思早早走了啊？”......

  声声“怨恨”声嘶力竭，如波波巨浪，似阵阵狂澜，若滚滚闷雷，在夜风中肆意着排山倒海般鞭挞着锯齿山下的一花一木，一虫一鸟，一石一土，一家一户。每一声都窖藏着有关文伟红往昔动人馨香的故事，记录着文伟红曾经不可磨灭的金灿灿印迹，追忆着文伟红扶贫路上峥嵘的象牙塔尖，和段段华丽转身的光辉里程。

  “你把我骗到这儿种烤烟，你却狠心独自去流浪远方，叫我以后怎么孤寂、悲苦地活在人海茫茫？先前在公司上班我月薪4000，你花言巧语说办烤烟赚钱。赚什么钱？我们家倒贴11万元不说，还把你那老命也贴进去了......”听到如此泣不成声的“怨恨”，大伙儿不用回头，便知是文伟红的妻子黎正芬。

文伟红(右)慰问贫困户

  就在黎正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数落着文伟红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领导，静穆而悲痛着赶来虔诚悼念，深切缅怀。往事如烟，却历历在目。他们滔滔不绝，温馨婉美的“怨恨”，喷涌而出：“你和我们话那么少，可是你与乡亲们，话那么多。你怎么亲近乡亲们，而疏远我们呢？我们正等着你像和乡亲们摆龙门阵一样，给我们唠嗑唠嗑扶贫事哩。你怎么不了却我们的心愿就匆匆走了呢？”“两次给你评优，你都推三阻四，和我们玩起了太极，把表彰的机会让给别人，你让我们情何以堪？”“全市脱贫攻坚优秀共产党员，这份应得的荣誉，还没来得及送到你手上，你就地下修文了！我看你是在成心气我！难道所有的奖赏都跟你有仇么？”“......2016年麝香村脱贫了；2017年和平村摘帽了；2018年彭华村小康了；2019年茶坛村富裕了。可是，就在大坪村开启告别贫穷之门、开始致富倒计时的今天，你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驾鹤西归了呢？......”

文伟红生前工作休息的地方

  闻讯赶来的白发苍苍的老父病母，隔老远就把呼天抢地、捶胸顿足的“怨恨”递了过来：“儿啊，你迷恋锯齿山的旖旎风光，没有错；你要在轰轰烈烈的扶贫战中实现一回儿时的军人梦，没有错；你要一个一个像砍南瓜像削泥球般消灭贫穷村，也没有错。但你千错万错在你的不小心，千不该万不该把你的命，永远留在了扶贫路上，挂在了锯齿山下......”“儿啊，你每回写信都说得好好的，比树上百灵唱的还动听。可就是没哪次兑信过。你怎么还好意思说走就走了呢？那么多干部都在扶贫路上好好的，就你一去远不回！你冲什么行色？我的傻儿！我的憨乖乖......”

  忽然，他生前常用的褪色的背包，泛黄有些磨损的笔记本，风中雨里如影随行的水胶鞋，无暇拜访附近的黑叶猴......它们都不约而同地簇拥在文伟红的遗体边，宛若孤舟上的剺妇，好像世界末日降临的富翁，俨然忽闻万喜良已死的孟姜女，悲慽愀然而又泪水涟涟地哭号，尽情地发泄着它们各自心中那不可遏止的“怨恨”！一时间，这么多“怨恨”仿佛“黄河之水天上来”，弄得天浑地暗，日月无光，惹得天公竟也倾盆大雨着伤悲如泼，似涌，像倒......

  为什么会如此呢？因为爱之深，便恨之切。文伟红像一个爱的太阳，人人都贪婪着希望能从他那儿得到更多温暖、智慧和力量。而一旦这样的希望落空，人们只能无奈着，倒苦水般报以无穷无尽的“怨恨”。不计其数的“怨恨”，既勾勒出过去有关他幅幅难忘、妙曼的画面，还原他波澜壮阔、风生水起的人生轨迹，也祭奠着眼前秋叶一样静美躺着的英雄——文伟红。文伟红像一首韵在锯齿山下的壮歌，感天动地气壮山河，激励着干部们前仆后继，继而更奋勇鏖战在扶贫珠峰的脖颈上！

  沿河人相信，从他倒下那一刻起，整个锯齿山就被万“怨”千“恨”所包裹着，所充盈着，所浸泡着。

  贵州人相信，7个年头5个贫困村的辗转奔波，攻城拔寨，他的心血没白费，他由此收获了海量“怨恨”，幸福着远行。

  中国人相信，如此多的“怨恨”，一个是他的鲜花，二个是他的传奇，三个是他的辉煌......而千千万万个，则是他的永远不朽的丰碑！它们都一一化作最宝贵的文伟红精神！

  作者简介：蔡达斌，贵州沿河人，作品见《儿童音乐》《中国地名》《山东文学》《语文报》《文化广角》《东南早报》《巴渝儿歌》《小小说大世界》《爱你》《贵州干部教育报》《当代教育家》《贵州诗人》《贵阳文史》等。曾获首届“鱼儿山杯”诗文赛三等奖，“文朝荣杯”全国诗文赛优秀奖，首届闻捷诗歌优秀奖……

见习编辑 梁珍情

编辑 孙远铭

编审 王璐瑶 李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