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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师出美酒!茅台首位“终身名誉酿造大师”严刚的故事

  为了一个信仰,他走上战场,经历枪林弹雨的洗礼,舍生忘死为家国;

  秉承一颗匠心,他扎根茅台,用心酿好每一杯酒,终成一代酿酒大师。

  从战友口中的“小茅台”到茅台公认的“酿造大师”,严刚的人生充满传奇。而无论怎么书写,“茅台”两字,都是烙印在他生命里最深刻的痕迹。

看闻尝,严刚一丝不苟


 4月14日,茅台集团为首席酿造师严刚举办荣退仪式,授予他茅台首位“终身名誉酿造大师”称号——这是茅台对技术专业人员的最高礼遇,也是茅台工匠的最高荣誉。


  茅台有14000多名制酒工人,他是如何做到“顶尖”,与首席制曲酿造师任金素、首席勾兑师王刚、首席品评师彭璟并列为茅台的四位大师?


  严刚的故事,即是答案。


军旅历程的“小茅台”

  这是一双蒲扇大的手。掌上的老茧铜钱般厚实,手背皲裂粗糙像树皮。与严刚握手,似乎还能闻到酒糟的清香。

  就是这双手,用坏了上百把的铁锨,推行了上百公里的独轮车,提坏了上百个簸箕,还有无数次手伸进糟堆里感受温度湿度,酿出了数不清的美酒。


茅台隆重为严刚举办“荣退”仪式并聘他为终身名誉酿造大师


  走进他的家,装修很简单,柜子上摆着两个物件很显眼,一个是“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纪念匾,另一个是茅台五十周年纪念相框。

  “从战场下来后,他这辈子就钻进那瓶酒里面去了,从来没有闲下来过。”妻子王升会忙里忙外端茶倒水,严刚腰杆笔直端坐在沙发上,军人气息依旧。


茅台在家领导均出席严刚荣退仪式,图为茅台相关领导、工匠与严刚一家人合影


  每当讲起自己成为茅台首席酿造师的经历,严刚总会提起自己的老班长:“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也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家国情怀。”

  昔年嘹亮的军号声似乎难以追寻,但火红年代的记忆仍十分清晰——

  1978年,19岁的严刚参军来到云南,几个月后,就投入了战斗。临行前,班长王金保为他壮胆:“‘小茅台’,凯旋归来你要请我喝茅台酒哈。”“小茅台”是班长给严刚取的外号,班长大他5岁,得知他来自茅台镇后,就一直这么叫。

严刚当兵时的照片


  1979年2月底,战斗打响。他与全班战士投入战斗。突然间,一枚炮弹呼啸而来。“严刚,卧倒!”正在奔跑中,他被背后一只大手一拉,摔下了1米多高的土坎。瞬间,炮弹爆炸了,班长王金保被击中,躺在地上血肉模糊。

  “多少次梦里见到了你,月亮牵着心儿走。想起你呀老班长,思念的泪水呀湿透了枕头……”回想起那时,严刚低声地唱起了这首《老班长》,几次哽咽,泣不成声。


为保护严刚牺牲的班长王金保


  “整整42年了,我没有一刻忘记过我的救命恩人老班长。”

  4年部队生活将军人作风深深植入了严刚的骨髓: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军令如山,雷厉风行,忠诚担当,责任感强。

  1985年进入茅台酒厂工作至今,整整35年的时间里,严刚“吃苦耐劳”的故事一直被同事津津乐道,特别是他“背窖底水”的故事,只要有新进酒厂的员工,酒师们都会不厌其烦地讲述——

  2000年,茅台酒厂新建制酒六车间,厂里把六车间作为试点推出“吨酒承包”制,产量、质量与工资奖金挂钩。

  新车间,酿酒的微生物环境要重新打造,产量、质量能干到什么程度,谁的心里都没谱。许多酒师都不敢去,但严刚却主动请缨。


茅台制酒车间,工人正在为酒醅摊晾


  “刚哥,这个难度有点高哦,你还是考虑哈嘛。”熟悉的同事都劝他。

  “没有酿不出酒的车间,只有酿不出酒的酒师!”部队生涯炼就了严刚一股不服输的干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如何培育微生物?严刚只是初中毕业,不懂太多“高大上”的知识,只能想到“笨办法”——每天天不亮,他就去老车间拉窖底水,几米高的窖池,他用背篼一袋袋地背上来,又用两轮车将其推到六车间,用“老水”浇灌“新窖”,一直要干到晚上12点。

  还没硬化的路一片泥泞,经常一不小心便摔一筋斗,一车窖底水就全洒在地上。拉完窖底水,严刚又指导生产,什么环节都亲历亲为。有一次,他因过度疲劳突然晕倒,尖锐的瓷砖棱角,在他的手掌至手腕间划出一道十几厘米的大口子。

  当时正值茅台酒五轮次生产的紧要关头,片刻不能耽搁。他没请假,也没去医院,而是抹点双氧水,用根布条把手吊在面前,忍者钻心的痛每天照样上班,整整两个月伤口才痊愈。那一年,严刚所在的班组产量、质量成绩不但在六车间获得第一名,在全厂也是第一名,这个数据至今还没有任何班组打破记录。

  “比起为我牺牲的班长,我吃这点苦,受这点伤算什么?”当年的“小茅台”早已成长。


茅台制酒车间的酒醅堆积发酵


  转业至今的几十年里,严刚两次到云南金平烈士陵园,祭奠老班长。每次,他都带去了亲手烤的茅台酒,洒在墓碑前,泣不成声:“班长啊,我来请你喝茅台酒了。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把茅台酒烤好,‘小茅台’绝不辜负您!”战友们安慰他说,“你亲手烤的茅台酒,班长喝到了。”

  更令人称赞的是,从2016年以来,严刚一直与战友们一道为老班长长眠的地方——云南省金平县组织捐款,他们已经修建了5所希望小学、1所老兵爱心卫生院,并资助了若干困难孩子,还把茅台的工匠、大师也邀进了这个爱心团队……

潜心酿酒的“严”与“刚”

  心怀对老班长的愧疚,经历过战场上的枪林弹雨,胸怀舍生忘死的家国情怀,严刚的人生,注定是严肃的,认真的,果敢的,刚毅的,一如他的名字:严刚的“严”,严刚的“刚”。


严刚在贵州省劳动模范颁奖现场


  35年前,严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茅台酒厂的工人,他特别珍惜这个机会。“茅台酒那么香那么出名,它里面肯定有些道道,所以进厂后我就发誓,不管多苦多累,也要掌握好酿造茅台酒技艺。就很用心跟里面的老师傅、酒师和班长认真学。”


严刚与妻子王升会婚前照


  好记性不如烂笔杆,他买来本子天天记录师傅们干的活,每个轮次都要记两三个本子。因为好学,严刚进厂的第二年,就当上了副班长。而他最大的梦想是当一名酒师。1994年,严刚通过努力,成为制酒四车间12班的一名酒师。当时的12班产量是全车间倒数第一名,他去的当年,就把“倒数第一”换成了“正数前四”。

  从1994年到2000年,他在茅台酒厂制酒四车间12班连续当了6年酒师,那个班的产量、质量连续6年都名列前茅。2010年,他调到制酒十四车间9班当酒师。这一年,50岁的他被提拔为副主任助理。

  一路走来的背后,是执着,是付出。用严刚的大徒弟王宗良的话说:“这26年,他身上的汗没有干过。”

  严刚在工作中与同事相处,所有和他有过接触的同事都觉得他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所以多数人都叫他“刚哥”。但真正领教过他“严”与“刚”的人,也不少。

  2005年的一天,在茅台制酒六车间当酒师的严刚所在班组有一位姓徐的员工迟到,电话老打不通,严刚便把电话打到这位员工家里。

  结果这位员工到单位就骂骂咧咧,还破口大骂。

  当时很多员工都为严刚担忧,说:“刚哥惹到事了。”

  但严刚接下来的举动让所有人睁大眼睛。严刚一声雷霆般的大吼:“站住,收腹,挺胸。”这小伙被严刚气势压倒,乖乖地按军姿站好。结果按规定被扣掉15元钱工资,迟到1个多小时,便被罚站了1个多小时。事后这名工人认识到自己的严重错误,主动跑来找严刚道歉。


严刚与妻子补拍的婚纱照


  茅台酒厂制酒十四车间多数员工还对一件事记忆犹新:2018年初,车间生产房的晾堂经一家施工单位维修改造。当时已是车间副主任的严刚来到生产房,看到改造后的晾堂地面不平整,火冒三丈:“这咋个要得,必须重新翻工!”

  而离烤酒的时间已经很近,大家担心翻工后的晾堂不能及时风干,施工方也跑上门来说情。但他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二话不说,拿起把锄头就把地面挖得稀烂,把施工方吓了一跳。

  后来,为抢时间,严刚把他当年打工的经验用了进去,亲自下场,带着施工方重新返工。半个月后,一个标准的晾堂呈现在大家面前,所有员工都都被深深折服。

  严刚手中掌握的精湛技艺以及身上散发出的人格魅力让厂里的年轻人都想学个一二,但想要当他的徒弟,并不简单。


严刚随身携带的酒杯


  “严刚收徒,其严格程度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即便是全厂公认的“严”,但也不影响严刚“遇见”与自己投缘的徒弟。

  大徒弟王宗良1993年进厂后就说过希望能拜严刚为师,后来两人阴差阳错竟成班组搭档,严刚当酒师,王宗良当副班长,他们形影不离达3年多时间,严刚通过其人品、性格多方考察后才收王宗良为徒。

  三徒弟石玉权2001年进厂后和严刚成了同事,他一直想拜严刚为师,直到2009年石玉权也当上酒师后,才有底气找王宗良当介绍人,结果严刚也观察考验了3个月才把石玉权这个徒弟收下。

  四徒弟周岐毅与严刚有着共同的当兵经历,2009年他被调到十四车间和严刚同一幢生产房,两人很聊得来,但是直到2018年严刚才正式把周岐毅收下,长达9年的“考察期”里,严刚一直在指导周岐毅,直到周岐毅多方面的表现都让他满意了,才正式成为“师徒”。

严刚(中)与徒弟在车间


  如今,严刚已经收了26个徒弟,而他们也在严师的教导下成为各自车间的顶梁柱。

  “没有不出产质量的班组,只有不出产质量的酒师。如果不听话,鞭子还是会落在身上,到时别喊痛。”严刚的话如雷贯耳,正是这种严苛和专注,酿造出了香飘全球的茅台佳酿。

退而不休的“茅台大师”

  2021年4月12日,茅台酒第三轮次酒开烤的第一天。凌晨5时,严刚已准时出现在茅台酒厂制酒十车间。这是他在茅台首席酿造师技术职务上,最后一次下车间。

  “三轮次酒太重要,不亲自看看总觉得不放心。”

  “严大师,您来了,多指导下,我们的酒都要多烤点!”工人们的话语中,尊敬之余还多了分随意。

  热络地与工人们打招呼,严刚径直走向制酒十车间1号生产房,取出随身带在钥匙扣上的小酒杯,舀了一杯酒尝了尝,满意地点头。


严刚全家福


  在制酒十五车间2号生产房,严刚从一名正在上甑的工人手里接过箢蔸,抬高后往酒甑里抛酒醅,边抛边说:“要这样,轻一点、稍抛高一点,让酒醅铺得匀一点、松一点,有利于出酒。”

  在制酒十八车间3号生产房,严刚先到接酒池看了看酒花,然后在晾堂抓起摊开的酒糟捏了一下说:“有点腻,要加点谷壳。”

  在制酒二十五车间2号生产房,严刚从窖池里抓了把酒醅,用手捻了几下,再放到鼻下一闻,眉开眼笑地说:“感官很好,这个窖怕要高产。”

  ……

  一路走一路停,不知不觉,两个半小时已经过去,而此时,天刚刚大亮。

  “老师很神奇,他只要看一眼酒醅,抓一把闻一下,再把温度计插进酒醅里量一下温度,就能预估下一轮这堆酒醅能产多少斤酒。最终的产量和他预估的八九不离十,最多悬殊几斤。”在严刚的四徒弟周岐毅眼里,严刚的“绝技”太神。

  “严老师是我们的主心骨,只要有他在,我们就不慌。”

  在严刚的眼里,酿酒的不是人,而是微生物,这里面的道道,一辈子都钻研不完。厂里现在提的“数据+感官+过程”模式,就是要用科学的手段来分析、指导、改进传统工艺。

  “严刚,‘二十年磨一剑’!”茅台分管生产的负责人在谈起严刚时说,他在茅台工作了35年,其中有20年在生产班组,对茅台酒酿造技术的掌握,这20年时间至关重要。

  茅台对“工匠”的培养有着非常严格而又科学的过程,“工匠八步”锤炼,一步一个台阶,环环相扣,终成大师。严刚干事认真,肯吃苦,善于钻研技术,好学上进且精力旺盛,还乐于助人,2016年底被茅台聘为“首席酿造师”。

  “茅台的酿造技术职务,分为制曲、制酒、品评、勾兑4个序列,每个序列只有1个‘首席’位置,考评机制非常苛刻。”茅台集团生产管理部主任谢珺认为,严刚能从14000多名制酒工人中脱颖而出,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他在一线工作的几十年里综合产量质量排名是全厂前列;二是他在生产工艺改进上有重大贡献,比如他在全厂恢复了古老的‘划埂子’工艺,改进窖底避免渗水现象使产质量均得以提高,规范了窖底窖面的做法等;三是带出了一大批好徒弟,26个徒弟个个都具备好品德,并对工作极为认真负责,全部成为酿造技术方面的中流砥柱,在生产中都能做到优质稳产、名列前茅。

  “聘为‘首席’的4年里,他与另一位特级酿造大师每天都要检查生产,每周都要参加一次一定范围的技术分析会,会议结论提供给茅台管理层作为决策依据。尽管他已到退休年龄,但仍然主动在岗,并且很辛苦!”谢珺说。



  今年,严刚已经62岁,2019年就本该退休回家含饴弄孙,但第二次受聘“首席酿造师”后,他毅然坚守在岗位,无怨无悔地又干了一年多。

  4月14日,茅台集团为严刚举办盛大的荣退仪式,给予他明星般的待遇。虽然正式退休了,但他依然放不下挚爱一生的茅台酒,他说:“在茅台需要的时候,我定将尽我所能,做好工艺指导和传帮带工作,永远珍惜公司给我的一切荣誉,永远挚爱茅台。”

  35年时光,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用严刚的话说:“感觉昨天才进厂,今天就要退休了,好像一眨眼的工夫。”

  眨眼之间,血气方刚的青年已经是花甲老人了,双鬓染霜,他的脸颊刻下了岁月印记。

  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李勋 沈仕卫 陈颖

编辑 沈仕卫

编审 向永东